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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鄉的渠道

孫學清

一個立冬后天高氣清難得的晴朗好天氣，也是一個難得可以自由支配的雙休日，特駐車前往幾十公里以外長江岸邊的江南老家，看望心中時時牽掛年逾古稀身體還算健朗的雙親。每次回老家，我是有陪父母促膝閑聊習慣的，這次在與父親聊天中得知,距離老家房子百米余遠久經滄桑的煙波尾電排直渠,目前正在大手筆大動作大規模地整修，一下子激起了我的興趣，這可是給我兒時帶來許多歡樂的家鄉母親渠呀，于是迫不及待地喊來正淘氣到處玩耍的兒子，急匆匆地沿著田間小道，兒子則直接在旁邊收割完莊稼的水田地里，操近路直奔電排直渠，一看究竟。

確實是電排直渠整修正如火如荼，而且渠道兩邊各有一段用石頭水泥鋪就初具規模的渠堤平整斜坡，既美觀又實用且牢固，給人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。經與正在工地打工的鄰居閑聊得知，這項工程一直延伸到十余公里外的江南母親湖冶湖。工程建成后，將根本解決沿途老百姓種田抽水灌溉和排漬不暢等問題。打工雖然辛苦，但在鄰居爽朗的言語中笑臉上，很容易感覺得到他的幸福、欣慰與滿足。

我的家鄉緊臨長江岸邊，屬于典型的長江堆積平原地帶，土地平坦肥沃物產豐富，水既增添了家鄉人民豐收的喜悅，也不可否認有時也帶來陣陣的傷痛，水澇旱災也時有之。為了解決水的問題減少水的危害，縱橫交錯的渠道自然而然也成了家鄉一道不可或缺的亮麗風景。渠道的歷史已無法考證，但應該自修有長江大堤，特別是老百姓開始在這堆積起來的土地上開墾耕種后，就應該逐漸修建這些渠道了，反正我記事起就有了，其對“三農”的重要性也可想而知了。記得小時候，大人們是每年要利用冬季農閑時間，統一組織開展冬修水利的，人挖肩挑鍬掀分責任區域清理不同渠道內淤積的淤泥，盡力保證來年渠道水量適當水流暢通，盡量滿足老百姓耕作用水和排漬需求，這可是比農村搞“雙搶”還累的體力活。在家庭聚會中，幾位兄長都曾多次提及自己參與冬修水利的艱辛與不易，真有點談虎色變的感覺。其實這些渠道當時還有另外一個用途，就是渠堤面當作道路發揮著暢通交通的重要作用。有次坐中巴車到黃蓋湖，再步行回江南老家時，見老百姓在興修水利清理渠道內淤泥時，因拋灑堆放淤泥將渠堤面弄的高低不平淤泥盡是，無法下腳很難前行，于是有感而發寫了篇《興修水利莫忘護路》的文章，很快在《湖南日報》等主要媒體刊發。在春暖花開蛇出洞的時節，走在一級渠堤去上學校的路上，我們也會時不時地見到蛇在渠道面爬動，很是嚇人。打蛇打七寸，也有膽大的小朋友，立即順手拿起石頭磚塊，或用木棍卻朝著蛇頭部一頓亂打，而我是不敢的。

記憶中，渠道最熱鬧的時候，除興修水利外，當數春耕生產時了，老百姓起早貪黑趕到渠道搶水的場景，真有點春雨貴如油的感覺，那時候農村好多矛盾都是因為到渠道里搶水而發生的。記得前兩年一次回老家，鄰里堂哥特意找到我，講電排直渠中因沒有堵水，導致渠道內干枯，養的龍蝦因無水源而缺水，損失慘重，我忙向家鄉政府主要領導反映情況打去求助電話，問題很快就得到了妥善解決。可想而知，家鄉的渠道對于當地老百姓一年的收成是何等的重要，農民們對這些渠道是何等的富有感情。

流水才好捕魚，每逢大暴雨天氣，家鄉內垸和各渠道內水位猛漲到一定程度的時候，諸如緊臨我家不足百米的煙波尾電排站是要排潰的，這時候這些渠道里面的水不僅是流水，而且渾濁，難得空閑的家鄉百姓便會用一種叫罾的捕魚工具，頂風冒雨要去渠道里扳魚的。記得有次四哥在電排口最佳位置扳魚時，一罾竟搬到了四條均四五斤重的鰱魚，雖罾出水面時還跳跑了一條，還是很讓我們好激動。幾家歡喜幾家愁，這肯定是養魚人的池塘被雨水淹了，有魚大量跑出來了的原因，家鄉養魚人就是最害怕最擔心這種極端天氣的。在我的印象中，家鄉人損失最慘重的當數九八洪災那年，長江內外洪水雨水內急外患，好多塘堤都淹沒或潰壩了，渠道里到處都是跑出來的魚，養魚人眼睜睜急慌也只好無可奈何地看著自己精心喂養的魚跑掉，好是心疼與心寒。

每到冬天，莊稼人農閑再不迫切需要用水或要冬修水利的時候，這些渠道里的水一般是會放干的，但在干的差不多的時候，家鄉人準會搶先找到較低洼處，就地取材用泥巴將兩頭筑壩攔起來，然后結伴或單獨用臉盆用水桶一下一下舀干水捉魚的，運氣好時竟可捉上幾十斤，鯽魚、草魚、刁子、鳑皮、黃古等五花八門的魚比比皆是，反正連蝦子、泥鰍、螺絲等都一網打盡捉撿干凈。有時候渠道內水位不便干的時候，個別人還會偷偷用藥弄用電打魚的，有次我還在別人用藥弄過的地方，找撿到了一條三斤多重的才魚，雖然魚死的時間較長有點變質，但還是讓我暗自高興慶幸了好一陣子，比一個同行小伙伴眼尖手快了一下子。

家鄉的主渠道是按長江走向和距離遠近，橫向平排分別叫一、二、三、四級橫渠的，與長江縱向排列的就是直渠了，除一級渠是家鄉人在農忙季節，用于電排抽水灌溉農田，平時一般是干枯的外，其它不管是橫渠直渠都是互通有水的。當然，有水必有魚，渠道內會時不時給家鄉人帶來點驚喜的。

一級渠就在我們老家門口，每當電排站抽水灌溉的時候，大人們都會借機就近用桶從渠道里挑水，將家里的水缸裝滿滿的，平時是要爬長江大堤到長江里挑水的，很是費勁費力不方便。順便將渠邊一個個池塘水放灌滿也是理所當然的，保證以后有盡量多的水源可以挑水點菜澆灌莊稼。地勢低條件好點的，甚至直接將渠道水引到莊稼地里，把莊稼地灌溉個透，以致于好久都不需要再澆灌了，省時省力又省事。渠道流水時，也是我們這群小伙伴最開心的時候了，結伴到渠道里嬉水打鬧是避免不了的，有的膽子大水性好的，定會在渠道橋邊一躍而下，鉆進水里，甚是開心。因是電排抽水，渠道內水位經常難以把控，所以這時在渠道內嬉水游泳也是有危險的，平時家長們更是強烈反對制止我們嬉水的，也曾發生過悲慘的事情。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，我是幸運的，在渠道內結伴嬉水時，我曾出現過兩次意外，一次不小心被渠道內一破缸殘片將腿劃傷，鮮血直流，很是嚇人，至今左腿上還留有一條二余厘米長的疤痕。一次是當時還不是很識水性的我，因嗆水差點被淹死，幸好被鄰居路過發現，及時將已喝了幾口水正在水里拼命掙扎的我救起，后來聽說救命恩人在縣城打工，我還特意請他吃過飯以表謝意，他去世時我也特意趕回去吊了孝坐了夜以示感恩。我的游泳技術也是在一個叫盛塘中學后面的渠道里偷偷爬學會的。

在施工現場，鄰居還高興地告訴我，渠道兩邊不僅要用石頭平整砌坡加固好，栽樹栽苗圃綠化好，而且還利用一側渠堤面，修一條柏油路到黃蓋鎮，加上現在正在鋪設柏油路面的另外一條道路，我老家房子兩側距離不到半公里，竟有兩條柏油路到黃蓋鎮了，我真為家鄉日新月異的變化感到自豪與驕傲，我時常想，隨著電排站更新換代和有效擴容，加之現在渠道的升級改造，家鄉的渠道不僅是昔日老百姓的致富渠小康渠了，更是現今新農村建設的康莊渠和鄉村振興的保障渠見證渠了。

孫學清，湖南臨湘人，本科學歷，退伍軍人，基層工作多年，現供職于政府某部門，業余時間愛好寫作，先后在不同媒體發表新聞、散文、調研報告等文章千余篇，作品相繼在國家部委、省、岳陽市級征文中獲獎，并收錄于十余本專著和中國人大年鑒，其中散文《母親的小店》一文收藏于中國當代作者代表作陳列館，著有專輯《心靈的軌跡》一書。